戈守智说:“凡作字者,首写一字,其气势便能管束到底,则此一字便是通篇之领袖矣。假使一字之中有一二懈笔,即不能管领一行,一幅之中有几处出入,即不能管领一幅,此管领之法也。应接者,错举一字而言也。(按:“错举”即随便举出一个字),如上字作如何体段,此字便当如何应接,右行作如何体段,此字又当如何应接。假使上字连用大捺,则用翻点以承之。右行连用大捺,则用轻掠以应之,行行相向,字字相承,俱有意态,正如宾朋杂坐,交相应接也。又管领者如始之倡,应接者如后之随也。”
“相管领”好象一个乐曲里的主题,贯穿着和团结着全曲于不散,同时表出作者的基本乐思。“应接”就是在各个变化里相互照应,相互联系。这是艺术布局章法的基本原则。
我前曾引述过张绅说:“古之写字,正如作文,有字法,有章法,有篇法。终篇结构,首尾相应。故羲之能为一笔书,谓《禊序》(即《兰亭序》)自‘永’字至‘文’字,笔意顾盼,朝向偃仰,阴阳起伏,笔笔不断,人不能也。”王羲之的《兰亭序》,不仅每个字结构优美,更注意全篇的章法布白,前后相管领,相接应,有主题,有变化。全篇中有十八个“之”字,每个结体不同,神态各异,暗示着变化,却又贯穿和联系着全篇。既执行着管领的任务,又于变化中前后相互接应,构成全幅的联络,使全篇从第一字“永”到末一字“文”一气贯注,风神潇洒,不粘不脱,表现王羲之的精神风度,也标出晋人对于美的最高理想。毋怪唐太宗和唐代各大书家那样宝爱它了。他们临写兰亭时,各有他不同的笔意,褚摹欧摹神情两样,但全篇的章法,分行布白,不敢稍有移动,兰亭的章法真具有美的典型的意义了。